首长.师长.兄长 ——难忘跟随老红军、老首长的日日夜夜 林丕正 一年一度清明节，清明时节忆恩人。我从15岁参加革命到60岁离休，在职46年，我的直接领导中先后有4位老红军，其余几位都是1940年以前参加革命的抗日老战士。在职务上他们是我的首长，在为人处世上他们是我的师长，在生活上他们则是我的兄长。 他们不但教我做事，更教我怎样做人。在他们身上我学到了理想信念，职业操守，同志情谊，广阔胸怀。他们是我的贵人，也是我的恩人。 1953年，我在十兵团司令部通联处当机要参谋。处长岳嶽是1937年的老红军，纯军事干部，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，对部属管教严厉，有三件事对我教育很大，记住一辈子。一是他经常说：“办事要彻底，交待的事有回音，丢一块石头在池塘里还有‘扑通’一声，何况这是工作，不能‘澡堂里小便—找不到了’！”所以处里的工作做得很扎实，凡事有布置、有落实、有反馈。第二是他有句口头禅“凡是我做的（事），你们也能做，凡是我不（敢）做的，你们都不做，像出操一样‘向我看齐’！”他这样说的，也这样做。虽然他在1954年就调走了，但大家还是时刻在怀念他。第三，有一次我在机要室清理文件，发现有一份“绝密”文件是重复的，就把它揉成一团丢在废纸篓里，准备清理结束后找一位监烧人登记焚烧，这时来了一个电话，叫我马上到协理处开一个紧急会议（当时我是司令部团支部副书记、俱乐部副主任），我把门一锁就走了。第二天早上，开交班会时，岳处长铁青了脸，厉声叫：“林丕正！！（平日都叫我小林或小林参谋”，我赶紧喊“到”！并从座位上立正站起来，紧接着他大吼：“****（粗话）！你为什么把绝密文件不烧就离开办公室？？（他有机要室的钥匙），接着狠狠训了我一顿，足足训了半个多钟头，交班结束后也不叫我坐下，径直回他自己的办公室。我们会议室隔壁是情报处，楼上是作战处，隔音不好，岳处长嗓门又大，弄得很多人都知道我挨训了。直到快吃中午饭时，副处长才进来叫我离开，并将为什么岳处长会发这么大的火的道理讲清楚。事后岳处长也找我谈话，讲明文件保密的重要性，并对自己发火、骂人作了自我批评。从此之后，在我担任机要参谋二十多年时间里，从未发生过任何失、泄密的疏漏，凡要处理的文件都要一张张撕碎，登记、找监烧人监烧，烧后还要用棍子把余灰搅散，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晚年，这都要得益老首长的教导！ 1955年通联处改为通信兵处，陈大义同志调来当主任。他是1933年11岁半时就参加了工农红军，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，在著名的朝鲜“上甘岭”战斗中，在前线担任过军通信处处长。 1957年开展大鸣大放，号召大家对上级提意见。当时有一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：那就是1955年评军衔时，我初评是中尉，而正式授衔时只授少尉，不满意又不好直说。到1956年，有一个“大胆大量提拔干部”的政策，不少准尉、上士都提为少尉，小道消息透露：我被提为中尉已批下来了，只等命令公布。那知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，就是命令已公布的算数，已批准但命令未公布的“紧急刹车”—不算数了！这一来我的不满情绪更加强烈，在党小组会上，我陆续散布一些不满：“我算什么？小少尉！！”“兵头官尾”；“大胆大量提拔干部是错的，有一些人提拔不到一年就犯错误”；“紧急刹车了，怎么加油？”等等。陈主任知道后，把我叫到他办公室，严厉批评我胡说八道，刚开始我还不服，提出要在会上和大家公开辩论，陈主任很严肃地厉声说：“辩论什么？你就是满脑子个人主义，想当官，你以为自己参加过几天地下党，当了几天游击队员就了不起了？你这个个人英雄主义怎么也改不了。回去在党小组会上好好作检讨！”陈主任平日话不多，很少这么严厉过，让人有不怒自威的感觉，这些话句句点到我的要害，不得不服，也不得不照办。 随着反右派运动的深入，不少人被打成右派、中右分子，毁了一生。事情虽过了半个多世纪，但内心仍深深感激老首长对我的爱护和保护，把我从政治悬崖边拉了回来！ 颜飞同志在1938年2月刚满14岁就参加了新四军，曾在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电台当报务员，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52年到1964年在军区通信兵部当副主任，是我的直接领导。他懂业务，能力强，作风果断，有魄力，爱才惜才。但由于与正主任相互沟通不够，在工作上多次产生意见分歧，这事被军区首长察觉，责成司令部机关党委调查处理。机关党委书记找我了解情况，我谈了自己看法，认为：作为正职不能团结副职，正职要负主要责任；但副职颜飞自持懂业务，能力强，主动协助正职不够，这点应负主要责任。大概颜副主任在党委会上挨了批评，在一次党小组会上说：有人向机关党委告状，说我和*处长（主任）的关系，我应负主要责任。我接着说：这话是我说的，不是告状，是*书记找我了解情况，我说了自己的看法。并举了几个例子，说明是颜飞同志做得不对，其他同志也批评了颜飞。 自党小组会后，颜副处长不但没有给我“颜色”看或给我“穿小鞋”，对我的态度、工作上的指导帮助依然如故，还对*处长的态度大有转变，加强了相互沟通，逐渐融洽配合。1954年，他还作为介绍人之一，介绍我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像这样宽大的襟怀，这样的共产党员，才是真正的好党员，好领导！这样的上下级关系、同志间关系、党内民主作风，如果能继续延续下去，该有多好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