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前,省公安厅党组织给每位入党50周年以上的老党员颁发了一面“入党50周年纪念”牌。每每望着金色的党徽和鲜红的大字,我思绪万千,更激起了对我革命领路人——刘惜芬烈士的无限追思与怀念。
1948年——我14岁那年的夏天,父亲突患脑溢血过早地离开了人间,母亲被迫带着我们兄弟姐妹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厦门,回到了祖籍广东潮州乡下。翌年,为了生计,妈妈将我独自一人交给在厦门做事的舅舅。在厦门读书时,我的功课很一般,唯独语文成绩好,经常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,得了好几次第一名。一天,同班同学吴素丽带我去见一个人,鼓浪屿博爱医院的护士——刘惜芬同志。她的家住在厦门顶井巷10号,记得当时电灯很昏暗,房间又小,看不太仔细。她问我平时喜欢看什么书?对国民党、蒋介石的看法等,还问我想不想参加地下组织,怕不怕死。当时我很激动,态度很坚决,一一作了回答。临走,她拿了一些油印的刊物给我,印象最深的就是华君武的漫画。
就在刘惜芬接见我几天之后,在同班同学陈笃初家里开了第一次小组会。刘惜芬宣布地下小组成立,参加会议的除了刘惜芬本人外,有她的侄儿刘永言,同班同学吴素丽、陈笃初和我,还有一个叫胡文广的青年。会上,刘惜芬讲解了当前的国内形势,提出了地下小组的主要任务等。并明确今后我们跟着永言称她为姑姑,并逐条讲解秘密守则的内容。随着时局的发展,小组的活动越来越频繁。有时,一个星期要碰头三四次,起初是以学习为主,由姑姑给我们讲时局。
4月的一天,姑姑把我们召集在一起,很兴奋地告诉大家:我百万雄师已胜利渡过长江天险,直捣国民党的老巢南京、上海,要我们想办法把刊登这则喜讯的传单广为散发,同时告诫我们,注意隐蔽,注意安全。由于我人民解放军在“向南进军,解放全中国”的进军号中,以排山倒海之势,直逼南方各城市,国民党特务头子毛森也逃到了厦门。自从毛森逃到厦门后,局势发生了很大变化,国民党加紧搜捕我地下工作者,加紧迫害进步人士,特别到了夜晚,那凄厉的警报声让人感到心惊胆颤,一时白色恐怖笼罩着厦门岛,我厦门地下党组织也遭到严重的破坏。记得有一天,姑姑对我们说:当前形势十分严峻,为了保存实力,迎接解放,准备让永言、笃初二人转移到香港,把丕正送到游击队去。听了这个决定,我高兴极了,巴不得立即就走,因为我早就渴望着能拿着枪和国民党这帮坏蛋干一仗,为了使我能顺利到达游击队,姑姑还专门把我留下,作了周密的安排,特别吩咐我说,你舅舅的邻居就是国民党宪兵中队,你要设法找岔同你舅舅吵架,闹得凶一点,让宪兵中队知道,以免将来连累你的舅舅。现在想起来,当时姑姑的这番情意,不仅体现领导对部属无微不至的关爱,也体现了长辈对小辈的一份亲情。
不久,我就从厦门乘船到安海,来到许集美同志领导的闽中游击队泉州团队的驻地。游击队的生活十分艰苦,几乎天天晚上要行军,且不断转移驻地。每当遇到一些有趣的事,经历了一些惊险,或做出了成绩,受到表扬,我都渴望把这些事告诉姑姑,我想念姑姑和小组的同志们。
泉州解放后,我所在的游击队一中队改编为第五军分区特务连。1949年10月份,游击队一中队的一个排参加解放金门岛的战役。部队登船时,我被团政治处主任张茂勋从船上拉了下来,留作第二梯队当翻译。战斗失利后,我独自一人回到了第五军分区特务连。随后,即被送到第十兵团参谋训练队学习。到训后,我迫不及待地写信给吴素丽同志,简要介绍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,并请她把姑姑的通信地址告诉我。不久,收到吴素丽同志的回信,随信还附了两张剪报,一张是我到游击队后,妈妈不知我的下落,在厦门《鹭江日报》登的“寻人启事”;一张是厦门解放后报纸上刊登的关于刘惜芬同志的英勇事迹。看了素丽的来信,我不禁失声痛哭。原来,我到游击队不久,姑姑顺利地将永言、笃初等送到香港,又发展了一些新成员,他们紧密配合我解放大军南下,积极开展工作,数次散发传单,并把一些子弹、药品送往游击队。后来,由于叛徒的出卖,姑姑不幸被捕了。尽管姑姑在牢中受尽了严刑酷打,她依然对党、对组织忠心耿耿,即使敌人使用铁棍也撬不开她保守党的机密的钢铁意志。不禁使我想起她曾经给我们唱过的一首歌:“天快亮,更黑暗,路难行,跌倒是常事情、常事情。跌倒算什么,我们骨头硬,爬起来,再前进!”刘惜芬同志正是这样一位铮铮铁骨的优秀共产党员。
就在厦门解放的当天凌晨,国民党残忍地将刘惜芬同志绞杀在鸿山脚下,一个如花的年轻共产党员,在黎明的曙光正向她走来时,她却为祖国的解放过早地和我们永别了。多么令人痛心,令人惋惜。每每想到这里,姑姑的音容笑貌,总是久久地萦绕在我的脑际,我是多么渴望解放后同她共享这胜利的喜悦呀!
1954年,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岁月是这样的无情,我已经从一个无知的少年转眼成了有近60年党龄的老党员,从一天到晚蹦蹦跳跳、无忧无虑的小伙子变成接近耄耋之年的老人了。在这半个多世纪中,每当我工作取得成绩,个人有了进步,在感谢党组织的培养教育的同时,就会想到姑姑,是姑姑把我领到革命队伍来的,没有姑姑的带领,就没有我的今天。
今天,在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之际,我的内心更加想念我的革命领路人——姑姑,刘惜芬烈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