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约奥运会最激动人心的莫过于中国女排,小组赛五战两胜三负勉强出线,却在淘汰赛中三战三胜夺得冠军。于是,世界震撼了,中国沸腾了。一时间,电视、广播、报刊、网络、微信等等,女排新闻铺天盖地、郎平镜头层出不穷。人们欢呼,人们激动,有趣的段子出来了:中国女排打了8场输了3场得冠军,塞尔维亚打了8场输了2场得亚军,美国女排也打8场输1场得季军。结论:人生,最初输几次没那么可怕,也不在于你赢过多少次,关键在于你在何时,什么场次赢了对手!事实证明:致富靠小平,吃饭靠隆平,反腐靠近平,女排靠郎平。
女排靠郎平,说得好啊。淘汰赛首战巴西,郎平说,巴西、美国的实力比我们强,来里约也没想到能夺冠。是的,巴西小组五战全胜,排名第一,又是上届奥运会冠军,还是东道主,具有天时、地利、人和之优势,要想战而胜之,谈何容易。我虽关注这场比赛,却也十分忧心。果然,首局失利,以15:25完败。这时,郎平十分冷静,并未批评球员,却鼓励她们去一分一分地争,并及时变阵,加强拦网,果然奏效。姑娘们完全进入状态,打疯了,反败为胜,以3:2逆转,击碎了对手奥运三连冠的梦想。与荷兰对决,更加激烈精彩。在我方先胜一局后被对手扳平,双方苦战四局,我方以4:1获胜。不过,全场仅赢4分!由于比赛过于紧张、惊险、激烈,许多观众都说心脏受不了了。郎平也说,这是她多年来所经历的最最激烈的一场比赛!何以如此?因为这支由意大利教练圭代蒂率领的荷兰队,在小组赛中一举击败中国,实力相当强大。为此,郎平在泒出的首发阵容中几乎全是主力球员,如朱亭、魏秋月、袁心玥、张常宁、徐云丽、惠若琪、林莉等。郎平在第一、第三局中国队大比分落后时,果断换人,常出奇兵,再次成为反败为胜的法宝。19岁的新锐接应龚翔宇也终于被她破釜沉舟推上战场而“激活”……
由于塞尔维亚在半决赛中打败了美国进入决赛,与我争夺冠军。而在小组赛时又以3:0战胜过我们。因此,舆论普遍看好它。球王贝利预言中国必败!国际排联名誉主席魏纪中也认为塞尔维亚的两位主攻手很难制服,中国队难以取胜。因此,这场比赛格外引人注目,全国有1亿多观众在电视机前观看,十台电视机有七台直播这场比赛。那天,堂兄依栋有要事来访,我们却把要事搁在一边,一起观看比赛。首局失利后,我丧失了信心,以为能打成1:3或2:3就不错了。没有料到,在先输一局的情况下,我们女排却神奇地连胜三局,以3:1夺得冠军!而最令人惊奇的是,第4局打到24:23时,郎平又出奇兵,换上张常宁发球,对方回球过网,小张眼疾手快,一个探头球打得对手措手不及,结束战斗,漂亮极了。事后,郎平说,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,以为还要几个回合呢。这是运气,但这运气是隐存在状态良好、心态平和中的。是的,这就是郎平,这就是中国女排。
回望中国女排奥运会三次夺冠的历史,人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,那就是她们总会在逆境中崛起,在最困难的时刻,表现出最顽强的斗志与智慧,经过极其艰难的拼搏,绝地返击,反败为胜而夺冠!32年前洛杉矶奥运会中国女排逆转美国是这样,12年前雅典奥运会逆转俄罗斯也是如此。笔者有幸于1983年,在福州采访过中国女排,写有散文《中国女排印象记》,其中有张一沛领队对当时女排的状况的描述:“最近,中国女排调整阵容,五员老将退下了,这个情况已经见了报。为什么要退呢?曹慧英、陈招弟年纪大、身体也差了;杨稀她技术上没有新的突破,也要求退了;孙晋芳和陈亚琼处于最佳时期,但年纪也大了,小孙的伤也不轻,我们让她退了,去当江苏省体委副主任。亚琼情况特殊,她的爱人在香港,他们的婚期不能再推迟了……”“现在,主力队员只剩下张蓉芳、周晓兰、郞平、梁艳和郑美珠了。杨锡兰和姜英原来是替补队员,杨锡兰水平虽有提高,但要达到并超过孙晋芳也并非容易;姜英比较稳定。郞平是中国女排的拔尖人物,不过,前段有些小伤,这两天技术发挥得不够理想。现在她们最苦恼的是配合问题,主攻手与二传手的配合、双拦网的搭配等等。因为排球是集体运动项目,要发挥大家的智慧和力量,要配合的好,配合不好,少数队员再强也不行,中国男排就有这个教训。从个人技术讲,梁艳正处于兴旺时期,郑美珠也不错,但个子矮,攻击力会受限制。新手中,你们福建的侯玉珠很有希望。……”女排教练邓若曾也坦率地说:“重新调整后的女排阵容,新手多,她们个子高、年纪轻,敢打敢拼,生机勃勃,这是有利的一面,但她们的比赛经验不足,是一大弱点。比赛经验非常重要。梁艳和郑美珠之所以能在秘鲁冒了尖,这是有基础的。她们1979年进国家队后,先后参加过多次重要的国际比赛,是在这个基础上冒尖的。所以,我们只能说在1984年奥运会上争得好名次,不能保证得冠军。当然要想争冠军,要有这个雄心壮志,没有这个不行。”袁伟民也说:“明年奥运会的任务相当艰巨。现在美国、古巴和日本正处在兴旺时期,而我们正处在新老交替阶段,时间对我们不利,而且在美国举行,它是东道主,有许多有利条件,所以我们面临的困难大哟!我们的办法是扎扎实实地练,争取多打几场国际比赛。但现在不能吹牛,到时大家再看吧!”后来,中国女排在这位具有大将风度的主教练带领下,过五关、斩六将,不仅夺得洛杉矶奥运会冠军,还创造了中国女排五连冠的辉煌历史!
无巧不成书。20年后,陈忠和率领的中国女排经过卧薪尝胆之后,再获世界锦标赛冠军,笔者异常兴奋,又写了一篇文章,题为《说说陈忠和现象》。文章写道:“2003年11月15日,中国女排在沉寂17年之后,再次夺得世界冠军。神州大地为之沸腾,全国球迷为之发狂。17年,八年抗战的两倍多时间,这对我们这批上世纪80年代被中国女排五连冠深深迷住的老年人来说,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。特别是读了新女排主帅、福建龙海人陈忠和的事迹报道后,更是百感交集,有话想说……”我在文章中说了三个现象。其中之一是: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登攀。指出,陈忠和的高明之处在于,从重振老女排拼搏精神入手,推陈出新,在用人上,大胆弃用老队员,全力重用身材高大、潜力巨大的年轻人;在打法上讲求快速多变的风格;在训练上从难、从严、从实战出发,大运动量训练。文中说道:“人们只要在这次赛场上,看看赵蕊蕊被绷带层层缠绕的手指,看看王丽娜肿得老高的脚踝,你就会明白,陈忠和麾下的中国女排是如何卧薪尝胆了……”正是有了这种女排精神,2004年雅典奥运会女排决赛,中国女排在连失两局、极其被动的情况下,背水一战,绝地反击,连胜三局,最后时刻逆转强大的俄罗斯,第二次夺得奥运会冠军。夺冠之后我再写了一篇题为《女排:我心中的圣火》的文章。对女排姑娘场上的表现有较生动的描写:“不说与俄罗斯决赛夜晚惊心动魄的海浪翻滚,不说张越红一锤定音之后人们喜极而泣的钻心感受,只说至今仍在大脑中闪现的女排姑娘的身影!小将张萍,浑身是劲,每当重扣得手之后,总是摊开双臂,像风、像火一样闪动!多像当年的‘铁榔头’郎平,扣球成功率位居本次奥运会榜首。队长、二传手冯坤,神奇的传球给主攻手的扣杀创造了极好的条件,灵活多变的球路常有声东击西的奇妙。她真像当年的孙晋芳,是本届奥运会最佳二传手!”
今天,在举国同庆奥运会夺冠的欢乐时刻,重读自己分别于33年前、13年前写作的东西,感到格外亲切。数十年前的情景,就像昨天一样!让我走近了女排,走近了郞平。那是春寒料峭的日子,中国女排为备战洛杉矶奥运会来到福建漳州训练,后到福州进行几场表演赛。记得是元宵佳节晚上,中国女排因飞机误点而推迟回京。我喜出望外,再次来到西湖宾馆采访她们。在郞平房间,我与袁导、邓导、郞平等进行了亲密无间的交谈。其间,我对表演赛中是否让球提出质疑。我对郞平说:“昨晚第三局,蓝队以15:14赢一个球时,周晓兰发了一个界外球,我看是有意让给你们的。”郞平听了这话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,有点激动地说:“不,不!不是让球,我们每场都是真打,不是假打,假打打不起来。要知道打五局要比打三局受累多了。”这时,袁导插话:“她们都想以3:0战胜对方,是真打。打排球不像打乒乓球,可以让,退到桌子后边慢慢抽。”邓导也说:“要让,除非不去拦网,如去拦网,就让不成了。因为拦网的球,角度是无法控制的。”啊,那年,郞平23岁,袁伟民44岁,我39岁。如今,郞平都56岁了,我们还不老吗?虽然精力不济、文思大不如前,还是硬着头皮写下这篇文字,献给我心中的圣火—中国女排,让女排精神代代传承。因为我与女排有缘,因为我有女排情节,就让它作为中国女排光辉历史的一个见证吧!